凤姐跟林妹妹说,喝了他们家的茶,就要给他们家做媳妇。我们吃了主任这么多顿饭,虽然不用以身相许,但多少总要给点回报。我们身为穷鬼,一无所长,也只有任劳任怨,任主任驱驭,以报他的夜宵之德。我相信主任的做法是值得提倡的,所以当我一个新近升任经理的朋友说部门同事不太听话的时候,我就倾囊相授,并带她出席一次我们日常的夜宵集会,以观摩学习主任和我们称兄道弟,互吐心声的感人场面。
朋友吃完了夜宵,作茅塞顿开状,千恩万谢地去了。过了几日,她怒气冲冲打上门来,说我这个办法完全没有用,还害她浪费了六十块钱。她说:“我们部门来了个新同事,我跟她说,我们部门气氛不好,希望她来了,能调和一下,带来一些新的血液。所以我请她们中午去了公司大厦旁边新开的一个湘菜馆,午市特价四人套餐一共六十块钱。不过吃饭的时候大家好像都心不在焉,气氛异常沉重。等吃完了回公司,我偷听到她们在洗手间里说,晚上要自己去聚餐吃上海菜,不带我。瞧我这不是白费劲了吗?”
我笑得几乎要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现在革命要请客吃饭是没错,但是不能温良恭俭让。尤其是这个俭字,是最要不得的。湘云要入大观园的诗社,也要先请一社,做一次东。事事周到的宝姐姐就说:“既开社,便要做东。虽然是顽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这话是至理,不过注意了,她这个便宜断断不是省钱的意思,是说方便。因为她紧接着就说了,湘云每个月统共就那么些钱,就算都拿出来,做这个东道也是不够的。做一个不好看的东道,还不如不做呢。最后宝钗从薛家的伙计那里要了螃蟹要了酒,在藕香榭里桂花树底下,漂漂亮亮地摆了几席。从老太太、太太,一直到鸳鸯、平儿、袭人、紫鹃,连周姨娘赵姨娘,都打发人送了几个热螃蟹去。湘云上下招呼,反倒没吃上几口。这才是做东请吃饭的样儿,不能比凑份子的时候可以自管自烤了鹿肉大吃大嚼的。
朋友听完了,也叹气,说:“我说是经理,每个月比他们也多不了两千块钱,要是天天请他们吃大闸蟹,我不成替他们打工了。”我就幸灾乐祸地说:“想吃白食,就跟我似地要被人奴役;想做经理,你就要舍得拿孩子去套我们这些白眼狼,看着办吧。”(文/沈威风)
凤姐跟林妹妹说,喝了他们家的茶,就要给他们家做媳妇。我们吃了主任这么多顿饭,虽然不用以身相许,但多少总要给点回报。我们身为穷鬼,一无所长,也只有任劳任怨,任主任驱驭,以报他的夜宵之德。我相信主任的做法是值得提倡的,所以当我一个新近升任经理的朋友说部门同事不太听话的时候,我就倾囊相授,并带她出席一次我们日常的夜宵集会,以观摩学习主任和我们称兄道弟,互吐心声的感人场面。
朋友吃完了夜宵,作茅塞顿开状,千恩万谢地去了。过了几日,她怒气冲冲打上门来,说我这个办法完全没有用,还害她浪费了六十块钱。她说:“我们部门来了个新同事,我跟她说,我们部门气氛不好,希望她来了,能调和一下,带来一些新的血液。所以我请她们中午去了公司大厦旁边新开的一个湘菜馆,午市特价四人套餐一共六十块钱。不过吃饭的时候大家好像都心不在焉,气氛异常沉重。等吃完了回公司,我偷听到她们在洗手间里说,晚上要自己去聚餐吃上海菜,不带我。瞧我这不是白费劲了吗?”
我笑得几乎要趴在桌子上,直不起腰来。现在革命要请客吃饭是没错,但是不能温良恭俭让。尤其是这个俭字,是最要不得的。湘云要入大观园的诗社,也要先请一社,做一次东。事事周到的宝姐姐就说:“既开社,便要做东。虽然是顽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这话是至理,不过注意了,她这个便宜断断不是省钱的意思,是说方便。因为她紧接着就说了,湘云每个月统共就那么些钱,就算都拿出来,做这个东道也是不够的。做一个不好看的东道,还不如不做呢。最后宝钗从薛家的伙计那里要了螃蟹要了酒,在藕香榭里桂花树底下,漂漂亮亮地摆了几席。从老太太、太太,一直到鸳鸯、平儿、袭人、紫鹃,连周姨娘赵姨娘,都打发人送了几个热螃蟹去。湘云上下招呼,反倒没吃上几口。这才是做东请吃饭的样儿,不能比凑份子的时候可以自管自烤了鹿肉大吃大嚼的。
朋友听完了,也叹气,说:“我说是经理,每个月比他们也多不了两千块钱,要是天天请他们吃大闸蟹,我不成替他们打工了。”我就幸灾乐祸地说:“想吃白食,就跟我似地要被人奴役;想做经理,你就要舍得拿孩子去套我们这些白眼狼,看着办吧。”(文/沈威风)
【职场红楼】:宝钗练就化功***
聪明的人通常都不太精明,也许是他不屑,也许是他不能。精明的人也并不一定都很聪明,因为聪明并不是后天努力的战利品,却是爹妈双手送上的礼物,没有就是没有的。所以又聪明又精明的人就物以稀为贵,成了极品。
毫无疑问林妹妹是个聪明人,但是精明这等俗气的词,就算我丧心病狂,我也不好意思搁到她身上去。她很真诚地对宝姐姐说:“你素日待人,固然是极好的,然我最是个多心的人,只当你心里藏奸。……往日竟是我错了,实在误到如今。”从此钗黛合一,黛玉收起了她那些到处乱放的冷箭,当真一心一意地对宝钗好起来了。我不否认宝姐姐素日待人,都是极好的,但我还是觉得她藏奸,虽然这个词未必是坏的意思。
贾府里人缘好的人并不是宝钗一个。贾宝玉人缘也很好,大小丫头们跟他打打闹闹、直呼其名。他虽然也偶尔发脾气,但是大部分时间对女孩子都是极尽温柔之能事,因为他本性如此,对女孩子的喜爱和平易近人的态度,是发自内心的。湘云人缘也很好,她憨厚娇俏,是个话篓子,说起来就没日没夜、没完没了。她穿了老太太的斗篷,打扮成一个小子跟丫头们在院子里堆雪人,一不留神就摔个大跟头。她的豪爽和亲切,全都来自她的没心没肺、大而化之。这两个人人缘好,就好比是段誉练的那个北冥神功,“北冥者,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
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汪洋巨浸,端在积聚。”人心所向便如河川之水流入大海,全是自然。
但是宝钗不同,其实我经常觉得说钗黛合一,是因为她们俩的内心很相像,都是喜静不喜闹,喜散不喜聚的。黛玉清高,宝钗何尝不孤傲?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富贵打扮,她住的屋子跟个雪洞似的,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仅仅只是一股热毒,更有那千年化不开的冷意。这样一个冷美人,成日周旋在贾府的大小人等中,竟是没有不称赞她好的。这等刻意求得的好人缘,只怕就像是丁春秋练的化功***,大是有违自然的吧。仔细看,府里最疏离的主仆关系,竟是宝钗和她的莺儿,从没见她们有过知心话,更从没见这两个日夜相伴的年轻女子有过亲密的举止。总归主子是主子,丫鬟是丫鬟。
黛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有时候很寂寞;宝钗是个又聪明又精明的人,其实她有时候更寂寞。
文/沈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