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习惯了坐飞机出门,已经习惯了机场的日渐噪杂和日益严重的晚点,已经习惯了在飞机上闷头睡觉,转机的时候随便抓个小姑娘聊天侃大山,打发无聊时光。
不过那一次,从北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到汉城机场的时候是当地时间凌晨2点,还要等四五个小时才能转机回到北京。于是几个可怜的转机人困在椅子上睡觉打牌看碟一面聊天。因为素不相识,也因为在旅途中,谈话内容难免各自讲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奇闻轶事。那日我抖擞精神,从美洲讲到欧洲再讲到中东,把那个留学生小姑娘讲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候东方露出了鱼肚白,金鸡破晓,汉城机场从睡梦中醒来,一群空姐拖着行李箱踩着半高跟鞋谈笑着走过,在我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起从包中掏出记事本开始开会,一水儿的LV晃得人眼晕。留学生小姑娘立刻被她们吸引了注意力,努力听了一会儿电视中如今出现频率仅次于汉语的韩语之后,回头跟我说,“看人家光彩照人的,哪跟咱们似的蓬头垢面。”
我郁闷了,讲了大半夜的趣闻抖了一地的包袱,就因为几个空姐的出现,我立即被那个小留学生划为和她一类,可是到洗手间照照镜子,经过十几个小时飞机折腾的自己,除了蓬头垢面,也的确没有其他词语可以形容。
于是我开始恨那些影视剧,剧中的女主角们无论坐了多久的飞机,不论是直升机公务机还是大飞机,从机舱中下来走在机场长长的甬道上,永远是那么光彩照人,头发一丝不乱,裙角飞扬,妆容精致得象刚刚从化妆间中走出来一样——实际上,她们也的确刚刚从化妆间里走出来,我心中愤怒地想,就算是天仙化人,就算是奥黛丽·赫本和妮可·基德曼也不应该抗得住飞机十几个小时的折磨。因为据洗发水广告说,飞机的干燥程度可是沙漠的好几十倍哪。
可是,到网上搜一搜,能看到许多网友自己写的攻略说,像明星一样走下飞机,不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同理,没有不美的旅行者,只要你照着攻略上说的做,就一定能保持着美美的仪容。首先,在上飞机的头一天,在家里亲手做一顿美味可口又营养的饭菜,当然以蔬菜和水果为主,放到冰箱中,第二日带上飞机,以代替可怕的飞机餐,吃得好,才能保证心情好。第二,所有人睡觉都会把头发睡得乱七八糟,所以应该在出门之前洗头,在头发还没有干透的情况下编一个麻花辫并盘成发髻紧紧的盘在头上,这样睡觉就不会弄乱头发,到了目的地将头发放下,还会产生天然的动人心魄的波浪呢。第三,在飞机上要保证睡眠,睡觉姿势肯定不如床上舒服,这样会对皮肤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记得带一条丝巾,注意,得是真丝的,睡觉时候铺在枕头上,又软又滑,绝对不伤皮肤。第四,就是常听人说的,做面膜保湿了。
这几条攻略,听起来似乎不难,写攻略的人说,只要做到以上几点,保证让在千里之外等待爱人的那个他,看到你的一瞬间有看好莱坞黄金时代经典电影的感觉。我心动不已,仔细研究过后准备实施。第一条不用看就否掉了,出门前收拾东西都要拖到最后一刻的我,实在不太可能专门做一顿飞机餐,而且做这顿饭之前还有工程不小的买各种蔬菜水果的过程。第二条也不可能,因为中医说,头发不干透就盘在头上,容易有头风,得头痛病。而且我很难相信一个人能头顶一个发髻呼呼大睡。第三条似乎难度不大,可是当我带着丝巾上飞机,拿着枕头比划了半天之后才不得不告诉自己一个真相,写攻略的人说的大概是头等舱。至于第四条,我根本就没有列入实施计划,除非飞机上某天有个小孩实在不安分太过吵闹,涂一个大白脸吓唬他一下,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怎么办呢?看完攻略,我一如既往拖着我的大箱子,冲杀过安检,在航空管制中排着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的队,精疲力竭睡眼惺忪满腹怨气,一厢情愿地相信,在千里之外等我的那个他,相比较电影女主角的意气风发,更爱我被飞机摧残之后的脸容。